程寻呢,爸妈都不在了,一个人住鼓羊里那破地方,回去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。

    虽然兄弟是有不少,但真正和他关系近也就是他和赖哥几个人,代替不了家人。加上他向来心事重重,做事稳重有分寸,很多话很少跟他们细说。

    于文越想越觉得受不了,又不想显得自己娘们唧唧的,抓着车门框爬上货车副驾驶。

    “那哥我们走了啊,你等下自己回去小心。”他探出车窗叮嘱。

    程寻拍了怕车身,“别啰嗦了,走吧。”

    于文不是什么有大志向或者多有生意头脑的人,但是程寻却是除了赖哥和他走得最近。

    原因无他,于文很善良。

    打群架被人推出去顶包,最后坐牢,胆子都要吓破了却还是要出声帮监狱里被人欺负的老头子。程寻那时也刚进去不到两年,正是浑身戾气无处消减的时候。

    于文的出现,让他看到了一种被囚困挣脱不得的无力,像极了当时自己的处境。

    后来那几年的程寻开始收敛,尤其是最后那两年,他几乎显得非常平和沉静起来,别人乍一看他,高高瘦瘦一帅小伙,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。

    但你真要一脚踢上去,就会发现那时块铁板,外形反而像是一种伪装。

    监狱是个不错的打磨人的地方,他收起了那些棱角,斩断了天真和赤纯。

    最终长成了今天的程寻。

    一天过后的清晨,E市连续一周的阴雨天气稍稍好转,早起的雾气笼罩住了城郊南山的大半个山头。这处墓园程寻早早知道地址,但是迄今为止,他第一次来。

    管理亭的大叔大清早来开门,见着站在边上的程寻还有些惊讶。

    面前的年轻人穿一件黑色风衣,很好看,就是有些清瘦。

    大叔在这种地方工作几十年了,什么样的人和故事都见过听过,他打招呼说:“来这么早啊,我们这儿平日里都要到七点钟才开门。”

    “知道。”年轻男人嗓子有点哑,和他打听说:“大叔,这周围有卖花的吗?要百合。”

    大叔指了指边上说:“那你得往那边去一段路,我们这墓园是整个E市最好的地方,每年光是管理费都要上万,周边是不允许买卖喧闹的。”

    程寻点点头,转身往旁边那条路过去。

    半个小时后,大叔就看着这年轻人手捧大束百合缓步上山。

    清晨的雾气还未曾散尽,青年的脚步不疾不徐,一点点隐没在半山腰的青石板路上。他来得最早,走在这人烟难寻的地方像是比别的人寂寥几分。

    大叔摇头转身,这世人悲伤各不相同,这种地方看得却最为明了。

    程圣华和许茹是合葬墓,位置在半山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