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车里传来几声轻咳,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挑开了帘子,顾澄刚把目光投过去,就与马车内探出的人对上了视线。

    这一路都叫嚷着晦气,可是真瞧见那张熟悉的脸,顾澄反倒熄了火似的。

    旁边的闻公公见状忙上前挑开帘子,扶着车马内的人出来。

    众人忙参礼道:“参见太子殿下。”

    顾澄将视线落在眼前的地上,直到一双黑色的绣金皂靴停在他面前,再往上看是一袭利落的黑色蟒袍。

    他听见贺泽在他头顶语义不明的轻哼了一声。

    “起来吧。”

    顾澄站起来垂着眼,颇乖顺的样子。贺泽却很清楚眼前的人就是个十足十的狼崽子,一个不顺心就要龇牙咬你一口。

    他拢了拢袖子说:“顾小将军一路奔波,而今天色已晚,就不必进宫请安了,一切等明日早朝再做安排。”

    顾澄低低地应了一声,他这会儿垂着头,在贺泽看来颇有些低眉顺眼的意思。

    许是几年没见,猛地一见面,本以为早就记不清的一些事倒是越发清晰起来。

    那会子意气风发的人现下低眉耷眼地应着声,让贺泽平白生出了许多恼怒。

    他在心底轻啧一声,忍不住拿话刺他。

    “小将军而今回京领个官职,远离边疆,一则是能在官场上有些作为,也不算辱没了顾家声明,二则也更安全,顾家后继有人,也算对已故的顾老将军有个交代。”

    顾澄闻言眼神冷了下来,他原是想着顾家今时不同往日,有些锋芒能避则避。况且他与贺泽不过是些少年人的龃龉,放到今日再来计较,也很没意思。

    他抬眼看向贺泽,心下深觉离开京都这么多年,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讨厌。

    礼部的人还在一边,当着众人的面,顾澄不好与他争辩,舌尖顶了顶腮,算是忍了下来。

    贺泽看着眼前的人闷声忍气的样子,才恍惚地觉出些不一样来。搁在三年前,顾小将军可从来没有自己捏着鼻子吃亏的时候,敢说这话,早一把掀了场子了。

    顾澄刚回京不想太扎眼,偏偏贺泽是个不依不饶地,你不理他,他就要说些更难听的。

    “小将军怎么不说话?莫非是离京太久,连规矩礼节都不记得了?”

    顾澄合了合眼,推翻了自己刚刚的想法。这人那里是一如既往的讨厌,分明是几年不见越发的惹人厌烦。

    “臣此次能回京还要多谢殿下费心,臣感激不尽,日后一定好好报答。”

    贺泽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,这样瞧着才有些生气。

    “顾卿此言当真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