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家徒四壁的屋里只用一个僵硬咯背的石炕当床,裴寂还颇为嫌弃那张破旧的被褥,死活不肯挨着她睡下,在屋里又骂又摔的,就差躺在地上撒泼打滚了。

    闹到了后面,甚至扬言说要是她再敢强逼,他立刻自杀也不会如她的意。

    裴寂防她如黄花大闺女提防不怀好意的浪荡子,被多看了一眼都觉得清白难保。

    京娘实在是怕了他,只好从柴房搬用两块木板粗略搭起一张简床放在了对面,怕他受冷还抱来许多的茅草给他盖着保暖。

    想着裴寂闹了这一晚跑不了,而且被绑着会睡不好,临睡之前她就给解了裴寂被绑着的手腕和双脚,只留下他脚踝上一截她亲手打的粗绳巧结。

    直到几近天明,两人各自躺下歇息,这纷纷闹闹了整日整晚的屋子才有了一段难得的清净。

    刚睡了短短时辰,天刚微亮她就自觉的醒了,下意识掀开床被就欲准备忙活。

    在这种贫苦偏僻的乡村,村民们都是天黑睡觉,天亮做活,每日一开门柴米油盐酱醋茶,样样得亲自动手,想多睡半刻都是奢望的。

    过惯了好日子的裴寂哪里会知穷人的苦楚。

    京娘望着紧贴墙壁睡得深沉的裴寂好一会儿,瞧他冷的五官紧皱,唇色发白,心还是软了。

    她抱起床上冰冷的被褥走近他身边,把被褥缓缓盖在他身上,小心遮住他裸露在外的脚踝。

    盖完后她轻声翼翼的出了屋子,顺手把门关好,开始在院落内外忙的热火朝天。

    这一觉裴寂就睡到日上三竿才迟迟醒来,从床上坐起一低眼就看到自己身上盖着的被褥,被风吹得半开的门外飘来了一阵阵饭菜的香气。

    适时的,他的肚子传来咕噜噜的响声。

    裴寂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肚子,扁了扁嘴。

    他饿了。

    他早该饿了。

    昨日又是逃跑又是挣扎,半夜还在和那个丑八怪吵架,直到现在粒米未进,可裴寂拉不下脸对那个丑八怪说他想吃饭,显得他主动示软似的。

    他裴寂自打生下来都是别人上赶着讨好他,向他示好,他从不知道示软两个字怎么写。

    可是他真的饿了,好饿啊,饿的他感觉现在能活吞了一头牛。

    要面子还是要肚子,大少爷裴寂尚且犹豫不决。

    这时一颗毛茸茸的头从门口探出来,傻兮兮的望着他笑。

    “相公,你醒了呀?”

    在门外金灿灿的阳光下,这张丑陋的脸竟然显得几分脉脉温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