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.

    卡兰希尔获得了在梅洛的分校里见习的机会。这将决定他有没有可能从一个彻底的门外汉,一跃成为一所魔法培训学校的校长。

    离开小星星的总部前,面试官李克忍不住提醒卡兰希尔:“梅洛大师去年获得了我校第一校长的桂冠,有他指导,你很幸运!”

    “大师……”卡兰希尔跟随梅洛走出小星星总部时,忍不住嘲笑,“这吹捧人的说话方式,还有搞销售的劲头,越听越像某种骗钱的神棍。”

    梅洛说:“嘲笑自己拥有的东西,叫幽默。嘲笑自己没有的,是嫉妒。”

    卡兰希尔皱着眉头:“我没有的?”

    梅洛:“要赶上我,至少也得获得大师头衔吧。啊,不过你现在该担心的,是有没有资格留下来。不过你放心,尽管向你丢发辫的是我,但我不会卑鄙地暗算你。你真正的敌人,是你自己。”

    我的敌人会是我自己?

    卡兰希尔几乎冷笑出来。他对自己毫不怀疑,甚至在心里打起了算盘:就算暂时屈居梅洛手下,但既然能亲眼去他的学校看看,就是探查敌情的好机会!就算是打仗都要派间谍魔像去敌营探查呢,现在连间谍都省了。他倒要看看所谓的第一校长到底有多少深浅!

    他正一脸阴险地盘算着,梅洛说着“内部资料,可别外传。”递给他一叠厚厚的羊皮纸。他接过来,看到上面用魔法蚀刻的秀气的字体,标题是:罗炆街校区销售话术汇编。

    卡兰希尔:“话术是什么?”

    梅洛:“你可以理解为标准答案。客人提问的时候,你的回答模板。”

    卡兰希尔惊讶地啊了一声:“所以,对客户说的话都是事先背好的?”

    梅洛:“当然。你以为销售都是临场发挥吗?越是看起来轻松自然的对话,背后是对话术千百遍的演练。所以,你先回去把销售话术背熟。什么时候背出来,什么时候来学校考核。”

    还以为销售难就难在需要三寸不烂之舌,没想到这些话都是事先背好的。最后一点对技术含量的幻想都破灭了,卡兰希尔愈发对这份工作感到轻蔑。他说:“那行吧,准备好明天考核我。”

    “明天?”梅洛笑出来,“不用那么着急……”但卡兰希尔甩下一句“别小看法师的背诵能力,老同学。”便拽着大步傲慢地离开了。

    卡兰希尔虽然嘴上既刻薄又轻视,仿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搞定一切,却是一路小跑回了旅馆,刚坐下就开始疯狂背诵。生怕第二天的考核里,在梅洛面前丢了脸。

    摇曳的烛火边,红头发的精灵翻着白眼,嘴唇微动,重复着单调枯燥的话语。然而,越是背诵这些话术,卡兰希尔越是暴躁——

    什么不同种族魔法启蒙的四个阶段,什么魔法敏感期,什么习得学得理论,这些都和魔法有什么关系!他上得了战场念得了比史诗还长的禁咒,看这些东西却越看越困,简直怀疑梅洛往纸面上下了昏睡咒!

    已经是深夜,话术只背了一半,蜡烛倒是烧掉了好几支。看着剩下的纸页厚度,卡兰希尔生无可恋地倒在椅子上,后悔自己在梅洛面前说的大话:为什么是明天!为什么非得是明天!你这白痴,这种事上耍什么帅啊!啊啊啊!

    这一整晚,他锤桌,他用头撞墙,他来回踱步以至于被楼下的住客投诉,他浓茶灌了一肚子又不停跑厕所——终于,在第二天清晨的阳光射入房间的时候,他两眼发直,手一松,文稿撒了满地。他背完了最后一个字,一字不差,精准得仿佛背咒语。

    而后,他身体一弹跳了起来,仰头灌下浓到发苦的提神茶,带着满肚子的话术气势汹汹地前往梅洛所在的罗炆街分校,仿佛是准备去和客人对骂。他绝对不会让这群只会教魔法启蒙的人小看他这个大法师。

    盖仑是各块大陆贸易的集中地,一个歌舞升平的繁华之地。小星星的各家分校都开在盖仑热闹的集市里。卡兰希尔无视了这种热闹,径直走到了罗炆街尾,远远就看到一座由鲜花和蝴蝶组成的仙境般的建筑。藤条构成的围墙上挂着涂鸦画,是各种依赖魔法的职业:

    专注的占卜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