钟离道:“只要你记得便好。”

    达达利亚嫌弃道:“好肉麻。”

    钟离笑道:“人之将死,其言也……肉麻。”

    他们闲闲散散地聊到太阳落山,钟离掐指算起时辰,达达利亚依旧陪在他身边,好奇地听他碎碎念起听不懂的东西。片刻之后,钟离道:“时候快到了,阿贾克斯,跟我来。”

    他领着达达利亚进入一处璃月民居,这里装饰普通,只有一张收拾干净的床铺,钟离的行囊和点着几根蜡烛的桌椅。达达利亚有心缓解气氛,便问:“堂堂岩王帝君,就为自己选了这样一个简陋的葬身之所吗?”

    钟离道:“相比我以往的住所,这里确实有些……不大雅致。是我出钱向一位农民租下的闲置房,只租了一天,拜托他打扫了一番。”

    “岩王爷居然有这样的雅兴,我还以为你至少要在黄金屋……”

    “阿贾克斯,”钟离却打断了他,“事到如今,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璃月人,没有妻子,没有后代,现在连命也快没了。”

    你不是还有傲慢么,什么都不告诉我,却擅自要求我成为你死亡的见证者。

    达达利亚叹了一口气,他知道即便真的对钟离说出这些话,钟离也不会有半分动摇,他倒不如问些更有用的,比如……“普通人可不会有帝君官印。现在该告诉我了吧,你将它送给我,究竟是想干什么?”

    “帝君官印。”钟离道,“阿贾克斯,你知道帝君官印是用什么制作的吗?”

    达达利亚掏出那方石印,用手摩挲,沉吟道:“很像是石头啊,而且你还是岩神,应该是什么石头或者玉?”

    钟离摇摇头,说:“非石非玉,实是木质。”

    达达利亚疑惑道:“木头?是什么木头,金丝楠木还是什么阴沉木?”

    钟离微笑道:“尺木。‘龙无尺木,无以升天’的尺木。”

    达达利亚抬头,探究一般看向原身为龙的岩神,“听起来,这对你来说十分重要……”

    “世人皆知龙有逆鳞,触之即死,但鲜有人知尺木。帝君官印在很久之前只是我头上一小截木头,如博山形。有传言说,当我寿终正寝时,若这尺木还在我头顶,我的元神便可飞昇,若尺木不在我手中,我便只能如孤魂野鬼般留在世间,等待元神重聚,再归尘世。”

    达达利亚问:“你把这尺木送给我……”他又说不下去了,沉甸甸的帝君官印仿佛不是安安好好地拿在手中,而是卡进了他的咽喉,坠着肠胃一同牵扯出极为难过的疼痛。

    他总得把这碍事之物咽下去。

    “我是你的信标,还是你等待复活重回人间的工具?”两者好像没什么区别,“我不介意被家人或者女皇当成工具,但不代表我会默许你把我当成什么趁手的利刃,更何况你的目的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……”

    钟离却平静道:“连我都不清楚你对我来说究竟是……我只知道,世人都说帝君官印属于帝后,恩隆好合,二圣临朝,有如日月同辉。我便只想把它送给你,并不记得这尺木还有其他作用。”

    达达利亚想,骗子,试图用一块木头和花言巧语拴住我。他嘴上却问:“……你需要多久,才能……”

    他这话问得模糊不清,钟离却明白他的意思,道:“只是传说而已,我已经不记得这传说是从哪里来的,也不清楚它的真实性。也许下个月我就会回到你身边,也许我再也回不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当然,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