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在没过多久,江清月就恢复了正常的模样。她动作矜贵地喝了口桌上的茶,旋即便在椅子上端庄地坐着。

    戚摇光换好衣裳,见她如此模样,心里头愈发觉得这个女人像只猫,只有猫儿才会有这样自矜又贵气的模样。

    他坐到她的身侧去,喝了口茶水,倒是不再同她闲话,只是说起了要事。

    “我来京前,曾收到过陛下的信件,”戚摇光说,“陛下有意赐我爵位,此事公主可有耳闻?”

    江清月自然是知道的。小皇帝同她亲近,这事儿多少她也是知道些的,要说小皇帝是完全为了嘉奖功臣或者说是看在她这个皇姐的面上,其实不尽然。

    他年岁渐长,早晚有一天要亲政,如若培养不出自己的班底,便一直都是孙太后手中的牵线傀儡。戚摇光年少有为,虽同明华无甚感情,但夫妻一体,旁人看来他就是铁打的皇帝党,授以权柄,也是皇帝自己为亲征所铺的道路。

    江清月轻描淡写地道:“陛下想给,将军若愿意受,区区一侯爵而已,受了又如何?”

    戚摇光道:“若有人不愿意给呢?”

    他指的是孙太后。

    孙太后当真愿意瞧着小皇帝招兵买马,同她这个垂帘太后对着干?自然是不想的。

    “那就不是你要考虑的了,”江清月轻轻笑了一声,说,“此事,也由不得旁人定夺。”

    短短几句话,却同戚摇光印象之中的明华长公主有天壤之别。他来的路上,听了不少人对于自己这位妻子的评价,有说她红颜祸水,有说她不学无术,更有说她恃宠而骄仗势欺人。总归是没有好话。

    可她如今对政事侃侃而谈,旁的不提,这“不学无术”四字,只怕与她毫不相干。

    戚摇光一直知道,若无意外自己只怕这辈子都会与她绑在一起,既如此,同舟共济之人是个聪明人,也叫他省心。他轻轻挑眉,道:“如此,就谢过公主吉言。”

    江清月笑了笑,道:“夫妻之间,何谈多谢。”她觉得这人一本正经的样子颇有意思,忽地便又加上一句:“你说是吧,夫君?”

    戚摇光正为自己倒水,闻言手上动作一顿,抬起眼来望了望眼前他那有名无实的妻子。

    她嘴角含笑,本来圆圆的杏仁眼儿带点撒娇般的娇意,如今略微眯起来,便又有了三分狡黠,似乎等着看他惊慌失措。

    戚摇光平静地继续倒水,对于江清月的试探,只是平淡回道:“夫人说的是。”

    江清月见他不排斥,也没露出什么羞赧的表情,倒是一时半会儿歇了,恐他不明京中局势,想了想便善意提醒道:“你一会儿进宫面圣,圣人年幼,太后监国,孙太后曾与我母后不睦,如今与舅舅在朝中亦有掎角之势。孙氏性情尖刻,不好为难舅舅,可你是小辈,需小心些。”

    戚摇光明白她的担忧,便谢了她的好意。他换上便装后,倒是少了许些冷硬,好似芝兰玉树,光是往那儿一站,便叫人觉着四周生辉。

    江清月笑眯眯地打量着他。

    郁苏雪有句话还是说得很对的。戚摇光生得着实是太好看,带出去想必能惊艳四座,叫她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。

    更何况他在不久的将来,也能封侯拜相,平步青云,比起京城们享受家族余荫的废物点心们不知强到哪里去。

    听说江清颖正为婚事烦忧,江清月先头也曾听人传来她背后编排之语,不外乎笑江清月盲婚哑嫁,所嫁之人出身草莽,有悖身份云云。也不知她如今再见戚摇光,会是什么感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