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月初六。原不是什么大日子，只因庄大将军定在今日入京，易京一早便躁动。
乌寻月系上苏绣白梅的斗篷，颈脖里围一串白绒绒的软毛，面颊不扫而绯，唇不点而朱，目光涟涟，蛾眉皓齿，整个人娇俏可爱。玉茗递上暖炉，才出她住的璟香阁，已有人等在外面。
“云梢姑姑。”乌寻月福了福，云梢忙回礼。
云梢原是她娘亲的大丫鬟，她娘去后阴差阳错跟了她爹，如今膝下有一子。只是她从不肯以姨娘的身份而居，乌寻月便只好称她姑姑。
“我都听老太太说了。”云梢过来替她拢拢衣角，同她商议，“今儿我陪姐儿去，可好？”
左不过是多个人，乌寻月点头应下。
乌府外马车已套好，一应丫鬟小厮里外三层，只是为避嫌没打乌府招牌，好在今儿凑热闹的众多，他们没引起注意。
马车缓缓而行，打起车帘一角，路边小贩忙的热火朝天。卖什么的都有，乌寻月略瞧了瞧，倒是卖面具的最多。
或青面獠牙或鹰鼻鹞眼或头童齿豁，看过十几个摊子才勉强能看到一个寻常的。云梢见她正奇怪，解释道：“世人混玩弄出的东西，不过是臆想。”街上人手一个，说笑谈天，乌寻月灵光一闪——这是在暗示庄全。
“一面没见过的人，怎么传的这样面貌可憎？”云梢话里存有不解，乌寻月总算记起来京中对庄全议论最多的便是他的样貌，正如面具做出的那样一无是处。
大约实在是功绩卓然无可贬之处，不然十几载未在易京生活的人能是结了什么仇怨要被这样玩笑？
思及此处，乌寻月开口：“怕是那些好事之徒无聊编排出这些有的没的，聊以慰藉自己狭小窄隘的自尊心罢了。”
云梢讶异于乌寻月竟替庄全说话，惊奇之下婉转回道：“长相原不是大事，今日便能得见分晓，只是……”她不大好开口，随即赔礼，“恕我逾越一次，趁这会儿与姐儿说道说道。”
早知她跟来是有话要说，乌寻月不感稀奇。
得了首肯，云梢细细道来：“前几日的圣旨一下，恐怕是几家欢喜几家愁。如今单论这庄家，势头瞧着是猛，但内里却是虚的。”
“滂役之战那年姐儿刚出生，这些年应该也有耳闻。庄家作为主力被打的溃败不堪，近十万将士葬身默江，尸骨都打捞不到。”
“那时庄家上至老太爷下至上了战场的孙辈全部战亡，庄家男丁唯剩庄全和一襁褓中的婴孩。现如今若不是他大嫂苦苦撑着门楣，易京怕是连庄家的容身之地也无。”
“如今功成名就，战胜而归瞧着是稀奇火热，但当年庄家各个遭人奚落唾弃的时候不也历历在目？”
“门楣飘摇，人丁不兴，举步维艰，圣眷却是无人能及。庄全十六年才熬得家族重新立足，如今又是一人要撑起这漫天的荣耀，无人能知他还有没有那样的精力与气运了。”
是以哪个看得清的人家会送娇生惯养的姑娘去受这份“恩德”？也只有乌寻月那被财富糊了眼，被前程蒙了心的舅舅了。
“冯勇是诛了心了！”云梢一声咒骂，乌寻月更是诧异。
听闻云梢自小跟着她娘，是冯家的家生子。到了年岁才要出去嫁人不料遇上她娘病逝，她放心不下才出生的乌寻月便狠心回绝了亲事。按理她对冯家众人一向是敬重有加，这回不但直呼冯勇大名，言语亦不客气，怕是气急了。
“姑姑不必动怒，既然事情已经发生，还是想着如何解决才是。如若实在无法转圜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，总不会叫人绝望的。”乌寻月安慰道。
云梢摇摇头，转眼却是满脸泪痕：“可圣旨难违啊……”横竖都没有出路，她呜呜咽咽的，“我只恨怎么生的不是个丫头，出了这样的事，好歹能替你一替……”
乌寻月系上苏绣白梅的斗篷，颈脖里围一串白绒绒的软毛，面颊不扫而绯，唇不点而朱，目光涟涟，蛾眉皓齿，整个人娇俏可爱。玉茗递上暖炉，才出她住的璟香阁，已有人等在外面。
“云梢姑姑。”乌寻月福了福，云梢忙回礼。
云梢原是她娘亲的大丫鬟，她娘去后阴差阳错跟了她爹，如今膝下有一子。只是她从不肯以姨娘的身份而居，乌寻月便只好称她姑姑。
“我都听老太太说了。”云梢过来替她拢拢衣角，同她商议，“今儿我陪姐儿去，可好？”
左不过是多个人，乌寻月点头应下。
乌府外马车已套好，一应丫鬟小厮里外三层，只是为避嫌没打乌府招牌，好在今儿凑热闹的众多，他们没引起注意。
马车缓缓而行，打起车帘一角，路边小贩忙的热火朝天。卖什么的都有，乌寻月略瞧了瞧，倒是卖面具的最多。
或青面獠牙或鹰鼻鹞眼或头童齿豁，看过十几个摊子才勉强能看到一个寻常的。云梢见她正奇怪，解释道：“世人混玩弄出的东西，不过是臆想。”街上人手一个，说笑谈天，乌寻月灵光一闪——这是在暗示庄全。
“一面没见过的人，怎么传的这样面貌可憎？”云梢话里存有不解，乌寻月总算记起来京中对庄全议论最多的便是他的样貌，正如面具做出的那样一无是处。
大约实在是功绩卓然无可贬之处，不然十几载未在易京生活的人能是结了什么仇怨要被这样玩笑？
思及此处，乌寻月开口：“怕是那些好事之徒无聊编排出这些有的没的，聊以慰藉自己狭小窄隘的自尊心罢了。”
云梢讶异于乌寻月竟替庄全说话，惊奇之下婉转回道：“长相原不是大事，今日便能得见分晓，只是……”她不大好开口，随即赔礼，“恕我逾越一次，趁这会儿与姐儿说道说道。”
早知她跟来是有话要说，乌寻月不感稀奇。
得了首肯，云梢细细道来：“前几日的圣旨一下，恐怕是几家欢喜几家愁。如今单论这庄家，势头瞧着是猛，但内里却是虚的。”
“滂役之战那年姐儿刚出生，这些年应该也有耳闻。庄家作为主力被打的溃败不堪，近十万将士葬身默江，尸骨都打捞不到。”
“那时庄家上至老太爷下至上了战场的孙辈全部战亡，庄家男丁唯剩庄全和一襁褓中的婴孩。现如今若不是他大嫂苦苦撑着门楣，易京怕是连庄家的容身之地也无。”
“如今功成名就，战胜而归瞧着是稀奇火热，但当年庄家各个遭人奚落唾弃的时候不也历历在目？”
“门楣飘摇，人丁不兴，举步维艰，圣眷却是无人能及。庄全十六年才熬得家族重新立足，如今又是一人要撑起这漫天的荣耀，无人能知他还有没有那样的精力与气运了。”
是以哪个看得清的人家会送娇生惯养的姑娘去受这份“恩德”？也只有乌寻月那被财富糊了眼，被前程蒙了心的舅舅了。
“冯勇是诛了心了！”云梢一声咒骂，乌寻月更是诧异。
听闻云梢自小跟着她娘，是冯家的家生子。到了年岁才要出去嫁人不料遇上她娘病逝，她放心不下才出生的乌寻月便狠心回绝了亲事。按理她对冯家众人一向是敬重有加，这回不但直呼冯勇大名，言语亦不客气，怕是气急了。
“姑姑不必动怒，既然事情已经发生，还是想着如何解决才是。如若实在无法转圜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，总不会叫人绝望的。”乌寻月安慰道。
云梢摇摇头，转眼却是满脸泪痕：“可圣旨难违啊……”横竖都没有出路，她呜呜咽咽的，“我只恨怎么生的不是个丫头，出了这样的事，好歹能替你一替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