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姐,”兰香快速走到门边,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,贴着她的耳朵,“园子里有一个女人,走丢了,才找回来,听说侍候的人都被罚了,一时找不着合适的人,梅香姐姐就被叫了去。”

    兰清若稍在浴桶里坐了会儿,就让兰香给她洗头,“快点吧,还有正事。”

    兰香答应着,嘴上却不停,颇有些不痛快的样子,“这院子是老爷安排的么?他是什么意思,这是前面夫人的旧院子,怎么也不该让小姐住在这里。“

    “你想的真多!”兰清若撩起水面的艾草,“兴许这是园子里最好的院子,再说我也很喜欢,回头有机会让阿娘也来看看,兰家的宅子跟这里比起来太无趣了。”

    “小姐,”兰香压着嗓子喊,“你不能生步!”

    “让什么步?!”兰清若问。

    “你虽是续弦,可也不能比先头夫人少什么,让老爷给小姐专门建个院子,那也不能用这个。一会儿我就去找他们,他们、、、、、他们有些欺负人!”兰香恨铁不成钢。

    兰清若突然醒悟,她和梅效白的婚约至少在梅家这个西苑里已经被当真了,在庆丰还半信半疑的兰香似乎已经认定了这件事情。

    “你、、、、、、不是说不好么!”她不知如何问。

    “老爷是个好人。”兰香嘟囔了一句,突然手捂在嘴上鸣鸣地哭起来,“小姐。”她嚎啕大哭,“我以为这一次小姐、、、、、回不来了,梅家的管家还要了小姐的生辰八字,去雅安最大的寺院找住持合了八字,他们要给老爷小姐、、、、办冥婚,是那个住持说小姐命不该绝,还有后福未享,他们这才又租了两艘大船去找。”

    兰清若一个激灵,“冥婚?!谁的主意?”能够做出这种决定的除了梅效白的哥哥,还能有谁。适才在马车里她明明听见梅虎说他们失踪的消息一直没有对外公布。她苦笑一声,他们的谎言难道还要延续到另一个世界?!

    “我也只是听了一耳朵,哪里知道,”兰香吸溜着鼻子,“他们把我们关在院子里哪儿也不让去,我以为、、、、、”她又哭起来。

    “好了,出来吧!”兰清若站起身,这几日她与梅效白在一起,虽然惊险却也没感觉有什么特别的恐惧,可这一刻,她却有了一股陌生的慌张。水珠顺着起伏的身体往下流,转瞬就没入桶中。“是哪个住持,这么准,回头去拜见拜见,让他指点指点迷津。”

    “是呀,”兰香扑哧一声笑出了声,“小姐大难、、、、必有后福。”

    衣架上挂着全套的衣裙,从里到外,依然延续华丽雍容之风,果绿色的长袄下是一袭白绫裙,长袄隐含着流云纹,随着光线的流转,片片淡金色的枫叶像在风中将将坠落枝头。

    兰香把兰清若的头发擦干,中分,在耳后捥了两个拳头大小的发髻,俏皮清新。

    常妈妈看见她们出来,笑眯眯地上前,“老爷还差人过来看了,让小姐不用急。”石月石明已不见踪影。

    “这就去吧。”兰清若率先往外。常妈妈笑得有些勉强,不似来时那样温婉低调。

    跨出来时的月亮门,常妈妈直接把她们带到外院一座中规中矩的房屋前,翘檐深庑,门窗俱是菱花隔扇,两根廊柱上题着鎏金匾额,卧佛心菩提,牛仙眼生花,横批洞天福地。兰清若一笑,如果没有这两句狂妄的词句,还真让人难以想象屋里尚有乾坤。

    梅效白正坐着喝茶。

    他还穿着从蔡家庄出来时的那身长衫,下摆沾了点灰尘,衣袖被人扯过,翻出的白衬里上有两枚指印。

    “我来晚了。”兰清若心里一凛,心里不由地浮起一丝愧疚。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梅效白淡然一笑,“想早些问了刘湘君,很多事尽早安排。”

    门被推开,两名丫头端着茶水点心进来,“先垫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