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安北的一处关隘,我生长的地方。”

    崔言之引她进书房,案上摆着幅长卷,还未画完,苍穹之下,巍峨磅礴的城关分出两方天地,关内是河流蜿蜒进层层山峦,关外是接天连地的残林荒原。

    他指着那片荒原道,“这边是北凉的地界。”

    徐琬盯着欣赏一阵,道,“看着真美。”

    崔言之笑笑,“打起仗来可就不美了。”

    “打起仗来是怎样的?”

    她一时想象不出两军交战的景象,是以语气诚恳,想让崔言之形容一番。

    “打起仗来就是拼个你死我活,摞成尸山,汇成血海,这些草木都是血肉养成的…”

    徐琬想了一会儿,感觉场面过于血腥,故换了个问题,“你画这个做什么?”

    “画给一位富商的。”崔言之道,“他没去过边塞。”

    实话是他提亲后缺银子,而虞敏德正好认识一位冤大头,这人一辈子都在腹地从商,从没踏入过西北之地,却又好奇西北风景,总想找人画一幅挂在书房充门面。

    崔言之作画虽有灵气,但画技稍显青涩,好在人家愿意高看虞敏德弟子的身份,而虞敏德又承诺亲笔题字落款,是以给的画资倒是不菲。

    “我观你的画恢宏大气,你师从何人?”徐琬笑着问他。

    崔言之看她,柔声道,“我娘。”

    李氏擅琴棋书画,他幼时身子弱,都是在家跟她学的居多。

    “你娘真厉害,她应当是生得极美。”

    崔言之失笑,“你又没见过,如何得知?”

    “儿子随娘,女儿随爹呗。”徐琬指着自己的脸道,“他们就总说我像我爹。”

    崔言之仔细端详半天,认真道,“你眉眼鼻梁随你爹,英气。”

    “是啊…”徐琬庆幸地笑,“还好我爹长得好看。”

    崔言之又问,“那你性子是随谁?”

    “自然是随我娘,虽然她不愿意承认,但是外祖父母和舅舅姨母都这样说。”

    门外的虞敏德躺在摇椅里偷听两人讲话,心中腹诽年轻人心眼真多,前一阵死犟着不承认自己有心上人,结果还不是巴巴地求他上门帮着提亲,这会儿在书房倒是聊得欢快。

    啧,瞧他那个傻徒弟,满心满眼都是那丫头,活像巷口米铺养的小黑犬,一见着隔壁卖包子的就走不动道,摇尾乞怜的,余生怕是栽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