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溟洬知道他娇气,在自个儿面前,一点点疼一些些不如意都要闹脾气,这次却独自默默忍受,怕是给重午欺负惨了。

    “等一等,我陪你回去。”他不似锦缎,一切言辞张口即来,心中隐约不安,于是落个“陪”字。

    锦缎愣了愣神,没想到他还有此话。想他一个冒名蛟妖,岂可如此毫无顾忌?心中窃喜着,还是摇了摇头,望向北溟洬的目光中也有些不一样的含义。“洬洬……”

    给他这深深一望,北溟洬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况味,一头热血鼓噪,忍不住便要寻温卿去拿云舟。尚未迈步,又听到一声短促的嚎叫,极惨烈,掺杂在一片不很分明的咆哮中。

    镜像传输的内容有限,一般只有布镜人临近的东西能够入镜,在北溟洬这里听起来不够分明,但在锦缎那里,想是动静不小。

    “唉,我那五哥脾气不好,寻他妖卫撒气呢。”锦缎看了看外面,仍旧漫不经心,“做他妖卫也是倒霉。”

    于是北溟洬不再那么悬心,回想重午待锦缎之种种,又觉闷生生胸口堵得厉害。“你拿他作什么哥哥,他不配。”

    “嗯,”锦缎笑了笑,“我也不必要什么哥哥,只我自个儿给洬洬这个小夫君做个好哥哥,看洬洬是要我不要……”

    正说得有趣,他身形狠晃了一晃,脑袋也差一点磕到墙壁。

    北溟洬原为他方才那话引得心如弹涂鱼,一蹦一蹦地不知如何应他,为这一磕,也就荡不起旖旎了。那边锦缎也是连声呼疼,还不忘遗憾,“若是洬洬给揉揉,我立时便好了。”

    语毕,又往外看一眼,叹一声气,“罢了罢了,我还是去看看,这妖卫技术太差,云舟都快散架了。”

    北溟洬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,那镜像便断了。

    小院这头,温卿足足等了半个时辰,料想再长的话也该结了,暮色已尽,他还是先将北溟洬领回焰山。

    但凡少年妖怪,在喜欢的妖怪面前不能露怯,有些逞强斗勇,他明白。夜里气温骤降,前几夜有锦缎在,北溟洬硬抗,他也不拦,但锦缎没在了,再抗下去给谁看呢?

    温卿走出房门,结果先吃了一惊,原本狼藉的院落,竟好似恢复成原状,整齐干净,没一丝错乱。

    北溟洬独个儿歇在石凳上,呼吸微乱,一片繁忙后尚未完全平复。

    这院中一石一草,都是他施法修复。

    他记性好,院里什么布置,一眼瞧过,再不能忘。但他记性也挑,心里在意的才记它,不在意的便不记得曾见过。

    温卿轻轻一叹,一边向北溟洬走近,唤了一声。

    这一声出口,北溟洬又是一怔,很快,他又站起来,步子缓慢地往前迎了两步。但目光游移,一会儿落在温卿脸上,一会儿转开,上上下下没个着落。

    温卿当他有话要说,也不催促,由他目光游移许久,终于又转回来,对上自己的。却蓦地,又给转开。

    “兄长。”

    这几乎细不可闻的一声,猝不及防的一声,让温卿耳膜一震。北溟洬侧着头看也不看他,仿佛毫不经意,偏偏那语气一听便紧张莫名。

    温卿先也是愣的,随后几乎要笑出声来,两年间头一回听他唤一声兄长,自然颇多触动,但看他紧张又面薄的样子,实在也不适合多说什么,便只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